师椅上抽着旱烟，见陈子锟来到，指了指圆桌旁的凳子道：“坐”

陈子锟坐下，静静等着辜鸿铭授课，半天不见动静，便问道：“教授，你不会把前几天说的事情忘了？”

辜鸿铭哈哈大笑：“没想到你还记得此事，我还当你不敢来呢，看来你是对拉丁志在必得啊”

陈子锟道：“我不是对拉丁志在必得，是对那二百一十三块大洋志在必得，麻烦你赶紧开始教，我赶时间”

辜鸿铭道：“你莫不是还要赶着去拉车？”

陈子锟道：“我下半场还要去刘师培先生那里国”

辜鸿铭再次爽朗大笑，问道：“你这个小伙子真有意思，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，你可知道这拉丁有多难？”

陈子锟道：“拉丁再难，也不过是二十六个字母，中国字有几千上万，精通汉语的外国人还不是比比皆是”

“说得好”辜鸿铭抚掌笑道，拿了一张纸，一杆笔，也不用教材，就这样开始教授这个洋车夫习欧洲贵族们才的拉丁

本来辜鸿铭只是想简单培训一下陈子锟，起码能默写字母，拼写十几个单词，说上一两个短句，就算是大功告成，可是十分钟下来，这位贯中西的大儒的嘴巴已经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

这个车夫简直就是一个天才，所有教他的东西过目不忘，而且听力极佳，发音纯正，如果不是知道底细，辜鸿铭简直怀疑这小子前十几年是在欧洲宫廷里渡过的，在名师教导下系统的过拉丁

“老朽常以为自己是天才，没想到天外有天，人外有人啊”辜鸿铭抚须叹

陈子锟倒没觉得什么，他早就知道自己语言习能力强，在二柜的教导和熏陶下，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和俄语，来北京不过短短几天光景，一嘴京片子也是相当地道了，点初级的拉丁，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

一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了，陈子锟已经能倒背拉丁字母，朗诵拉丁谚语，拼写一百多个单词了，这已经出了辜鸿铭的预想了，老头儿兴致上来，索性拿了一本《拉丁词典》给他

“这个拿回去看，能有多少收获就看你的天赋了”

陈子锟大大咧咧的接过词典揣怀里，问清楚了刘师培的住处，辞别辜鸿铭直奔那厢去了

刘师培对陈子锟的到来同样惊讶，他们都以为这个车夫已经放弃了赌局呢，刘家烟雾缭绕，刘教授虽然咳嗽的很厉害，依然是烟不离手，桌上、床上、甚至地上都摆满了典籍，他先翻箱倒柜找了一本北洋政府教育部制定的初级小课本，让陈子锟好好看看

“教授，这是多大孩子读的书？”陈子锟问道

“哦，你底子薄，这是七岁儿童读的书”

“教授，你太小看我了，要整就整八岁的”陈子锟傲然道

刘师培哑然失笑，重找了一本高小课本给他，陈子锟快翻完一遍，道：“完了，出题”

见这车夫如此有自信，刘师培索性出了一张高小毕业生才能答得出的国试卷，陈子锟拿了钢笔，上下翻飞，笔走龙蛇，刘师培接过试卷一看，大惊失色：“你上过”

试卷上的字迹隽秀硬朗，颇有颜筋柳骨之，没有受过十年以上教育的人，是绝不能写出这样的字来的

陈子锟挠挠头：“我不记得以前是否读过书”

刘师培继续追问，陈子锟便告诉他自己两年前曾经坠马失忆，但却隐去了当土匪这一段

“可惜啊，可惜，或许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呢，竟然流落至此，咳咳”刘师培扼腕叹息，又拿来毛笔和砚台宣纸，让陈子锟写毛笔字来看

结果却大失所望，虽然陈子锟的硬笔书法很是规整，但毛笔字却是一塌糊涂

“看来你是在式家庭大的，真是可惜啊”刘师培再度叹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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