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落花时节，阑珊谷百里桃林，柔红漫天，迷漠百里，如烟似织。

满地绯红里一袭白衣孑然**，他淡然冰冷的目光，像春日潺湲的涓流，像冬夜清冷的月色，流淌在残花如许的枝头，流连在他怀里那个满身血污的女孩儿身上。落红不懂人的心意，还自飘零，残花零落在他的发上，衣上，犹似溅落在锦缎上的点点红色泼墨，冶艳而美丽。

女孩儿一身天青色男袍，蜷在他的怀里，颦蹙秀眉，脸色惨白，气若游丝，背后的肩胛骨被利器斩裂，森森断骨刺出衣袍，涌出的鲜血染得那袭白衣的前襟也是一片血红，犹如泼了浓墨的水彩画，一并的哀艳凄美。

“师父……我就要死了……我，我不想死……我想……”掩在他怀里的人儿轻声嗫嚅，“我想陪着你”这样的话，又被她咽了下去，怔怔的看着上方的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孔，移不开眼。黑亮的眼眸犹如榆阴下的碧潭，漫天的桃色落在她的眼里，就像那年醉卧桃林，落在她眸里的揉碎了的西天的晚霞。

疼痛难忍，女孩儿却满心的甜蜜：“……桃花……待得明年桃花开的时候，师父，你还会来桃林抚琴喝酒吗？”

秦子净轻轻点头，怀里抱着的女孩儿脸色惨白，虚弱无比，仿佛即刻就要撒手人寰，眼眸却像月夜里的泉水一般流动着点点星光。他知这是回光返照，这点亮色退去，她便要香消玉殒了，不由得更加揪心，脸上的冷漠隐去，颇是自责的：“师父对不起你，你幼时是我救起，今日也是我害你！”

见他这话，女孩儿惨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笑靥，她肌肤剔透，五官精致，气质轻灵，唇边那一丝血迹，更添了几分哀婉凄楚，人见犹怜。想起了过往的美好记忆，黑亮的眼眸流光溢彩，缤纷斑斓：“那年桃花开得正好，师父你踏着桃花云，携我飞天，我……那天晚上的星星很亮，我毕生都记得；还是这片桃林，那夜……你我们犯下大错……徒儿并不后悔，即便是错，也是叫我欢喜的错！”

“师父对不起你！你是我的徒儿，我，我……你该恨我，不该再……”

“不，师父，我不恨你，我心里……我心里喜欢你！你莫要难过，这路是我自己选的。阑珊谷是我的家，如今还能被你抱在怀里，徒儿……徒儿死而无憾！”

一片桃花的花瓣飘落在她的眉心，淡淡的酥*****痒，女孩儿忽然想起那夜……她动弹不得之际，也有许多花瓣飘来落在她的身上、脸上……如今她仰头看到的还是同一张脸孔。身上那要将她撕裂的痛楚，怎抵得过内心缠绵悱恻的甜蜜？

那人抬手轻轻拂去她眉心的落花，眉间一片清明，肌肤剔透如雪。那夜……那夜他可不曾这样温柔。

一阵欢喜，一阵忧伤，一阵甜蜜，一阵羞涩，弥留之际竟还有这样百转千回的心思。

秦子净不懂，抱着她悄然而立。

女孩儿伸手想去摸他的脸，看到空中漠漠如烟，徒自飘零的落花，陡然一阵伤感，缓缓垂下手臂，幽幽开口：“这十几年于师父来，不过是沧海一粟，我只是一粒的尘埃，飘到这阑珊谷，如今也要化尘而去，师父你还要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。钟离沫……他，他是不会随你来阑珊谷了，师父你将他忘了吧。要问这世上，我恨过什么人，便是他钟离沫，他让师父你孤寂这许多年……师父，徒儿……徒儿不能再陪你了……”

这话一出，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化成绕指柔情。

“花儿！你如何这么傻？”

女孩儿轻笑着摇头：“只要能见你一面，什么都值得。”

“真的值得吗？”

“喜欢了便不问值得不值得，随着自己的心意，了无遗憾即可。我只是……只是挂心师父……我死后，你又要一个人了，这悠长的日月，是何等的寂寞……”

秦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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